当前位置: 网站首页 >> 《鼎山》平台 >> 创意作品 >> 文字之声 >> 正文

《弯刀》--付童童

发布时间:2017-12-30文章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啊——”

    一声尖叫响彻在城市的上空,一个穿着清洁工马甲的五十多岁的女人从平房中跑出来。她一脸惨白慌张,眼睛发直,瘫坐在地上,手指着自己的房间,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艰难地喊道:“报警!”

   警察很快就赶过来了。一走进房间,警察就发现砧板上放着一个斑驳的瓷盆,里面有被血水浸泡的东西,隐隐约约、看不清楚。警察戴上手套点了一下,竟然是几块肉块和几根手指。

   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血水里泡的是人体组织!

   小城的天空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下午两点半,西畔饭馆已经没剩几个人了。老白呆呆地坐在一张空桌子前,擦着手里的弯刀,听着后厨传来的妻子刷碗的水声。

   已经二十好几年了吧?

   老白突然想,开这家店时老白刚结婚三年,那时老白的儿子才两岁左右,现在……

   “白叔,还有什么饭呐?快饿死了!”       

   几个穿着警服的青年走进了店,一屁股就坐到进门左手边那张桌子上,刚刚说话的青年人径直走到老白面前,老白抬眼看了看他,笑颜渐渐在脸上扩散开来:“有啊!随到随做,你们等会儿啊!”

   老白和这个青年人吕江住在一个楼栋,老白住在二楼,吕江住在四楼。吕江也常去老白的饭馆里吃饭。一来二去俩人也就熟络了。老白知道当警察是吕江从小的梦想,并且工作起来很拼命,所以对这个小警察很是照顾。

   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来了。吕江一看,呵!尽是肉!不由地感叹道:“白叔啊,这可要吃穷我们啦!”


   老白搓着手憨憨地笑着,“你们挺辛苦的,这肉啊,就是专留给你们警察吃的。你们今天怎么又吃的这么晚啊?”

  “唉,不还是因为前两天电视上播的那个案子,市里一个有名的大老总失踪了,现在正在对比DNA呢。”

  “那个老总,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听小区大妈们说,他经常拖欠工人工资,自己却开豪车,穿名牌,光房子他就好几套。”

  “就是,我记得几年前有个案子是工人们集体告他拖欠工资,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怎的过了几天就没声了。

  “还有,记不记得前几天自杀的那个女的,好像是他的秘书。”

  “这都什么事啊?!”

   几个人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离开了。

  老白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沉默,身旁的妻子拍了拍他,说:“他们说的那个老总是不是就是吴德才?”

  老白眉毛一横,说“去,去,收拾桌子去,哪那么多话!”

  人来又往,云卷又舒,伴着老白夫妻锁上饭馆门回家的身影,这天极其平静的结束了,但是谁也没能想到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人体组织和吴德才比对成功这个消息像一个鱼雷一样在这个原本平静如湖面的小城炸出了朵朵水花。大街小巷都听说了这个消息,人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警察迅速查看了小城各地段的监控录像,城西的监控系统正在更新,没有录像,城东的监控视频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媒体们也紧紧抓住这个重磅炸弹,相关报道铺天盖地。警察局,老总家,都被记者围个水泄不通。尽管一直再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新闻被曝出来。

   城市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看不见的网线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牢牢控制着一切。越挣扎就被缠得越紧,越想逃离就会遭受愈发痛苦的煎熬。唯有安安分分,在你该在的地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午后,老白斜倚在躺椅上听着广播,当听到“吴德才一案仍在调查,并没有新的进展”时,老白微闭的双眼忽地睁开,却又缓缓闭上。桌上放着那把弯刀,泛着寒光。

  “白叔,歇着呢?”

  “小江啊,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那个案子,我负责这片的走访工作”

  “行,有什么需要吱声啊,跟我不用客气。”

  “谢谢叔,主要现在关于嫌疑人的任何线索都没有,真奇怪。”

   老白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吕江又聊了几句闲话,便继续投入工作了。

  一整个下午又是无功而返,吕江他们几个忍不住了: “一个天天欺压小老百姓的恶人老总 ,花这么大劲儿去调查,至于吗?!”

  “还不是上面催得紧,最近这事闹得动静太大了。”

  “唉,可累死我们了,哥几个,犒劳一下自己,去小吃一顿呗。”

  “可别提了,上次吃饭,我到晚上又吐又泻,折腾到半夜。”

  “是不是在白叔家那次,我也是啊!”

  “吕江,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和白叔挺熟的。”

  “是啊,白叔人挺好的,可那天我也拉肚子了,我以为就我自己呢。”

  “唉,可能那个肉有问题吧,换家吃就行了。”

  “哎,白叔饭馆对面,镇江路口那个位置不是新开了一家面馆,我们去尝尝吧。”

  镇江路口是一个标准的“十”字路口,是镇宁路与西畔路的交叉口。

  几个人说着话就走到那家面馆门口,正要进去,却听见吕江说了声“停”。

  吕江的手直直的指着面馆推拉门的右上角,那里安放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吕江几个人迅速走进面馆,询问面馆老板。老板明白他们的来意后,说:“面馆刚开门营业,比较忙,我也没怎么看过监控。我现在把监控调出来,你们看看对你们办案有没有帮助。”

  吕江几个人查看了面馆的监控录像,有了重大的发现!


  录像显示,吴德才失踪当晚的21点36分,他步行从镇宁路西拐进了西畔路。监控非常清晰的拍到吴德才的脸,连他右脸颊上的那块疤都拍得清清楚楚。吕江听别人说过,几年前工人找他讨要工资时,双方三言两语不合,动了手,有个工人手里藏了一个刀片,把他划伤了。视频里吴德才脸色匆忙,一路小跑地往西边走,看上去似乎有什么急事。

  第二天一早吕江就把这一重大发现报告给了班长,班长老丁说:“西畔路西段是个死胡同,我们有一定把握可以推断吴德才是在这段路上遇害的。那么接下来的工作重点转移到吕江负责的那片区域。”

   一上午的调查又匆匆结束,吕江正好看见邻居拎着大袋小袋往家赶。

  “莹姨,我帮你拿吧。”

  “哟,小江啊,谢谢啦。”

  两人一起进入小区,经过二楼时,小江不禁向老白家紧锁的门望去,莹姨也看向老白家感叹说:“唉,老白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可能不知道,老白有个儿子,比你大几岁,前几年去世了。”

  莹姨歇了歇,继续说:“他儿子在工地做工,老总没给工钱,他儿子也是气盛,要找老总算账,还把老总的脸划伤了,自己被老总找的人打的住院,后来没抢救过来,唉,年轻气盛啊。”

  “他把老总的脸划伤了?!哪一边?是不是右脸?”

  “这我倒是不清楚,哎,就是最近天天报道的那个吴什么……”

  “吴德才?!”

  “对,吴德才,真是人如其名,无德无才!。”

  一条条信息在吕江脑子里回放,这些信息冥冥中似乎有着丝缕的联系,但又好像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吕江决定明天去白叔店里看看。

  第二天一早,吕江就去白叔店里,但西畔饭馆的门却紧关着。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会关门呢?吕江向旁边的店主询问。店主说:“今儿是老白女儿的头七,老白一大早就去墓地了。”

  白叔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吕江带着疑惑赶到墓地。墓地很冷清,吕江一样就看到白叔和白婶。白叔穿着旧的黑色外套,洗得发白的长裤,低垂着眉眼,脸色灰白,银发丛生,整个人看起来像暮秋的落叶,枯槁衰败。

  白婶看见走进的吕江,轻轻的拍拍白叔的胳膊。白叔看到吕江,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吕江瞥了一眼墓碑,碑上刻着“周思雨之墓”。碑前放着一些水果和一把擦得锃亮的弯刀。


  白叔轻叹一口气,说:“唉,走吧,他俩都能安息了。”

  出了墓地,白叔吸了两下鼻子,说了句“你们先去店里,我回家一趟”便离开了。

  吕江扶着白婶往饭店方向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周思雨是不是前几天……”

   “嗯。思雨是个可怜人,从小无父无母,独自在外漂泊,我和你叔叔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可吴德才那个杀千刀的混蛋……”

  白婶话未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小雨乖巧懂事,怎么会寻死?肯定是吴德才对她做了什么。我记得那天已经很晚了,我和你叔叔走到小区门口,看见吴德才开车送小雨回家,小雨一直在哭,什么也不说,我以为第二天就没事了,谁知道当天晚上小雨就……”白婶哽咽得说不出话。

  “周思雨自杀了?!”

  白婶抽噎着点头。


 “这么不报案呢?”吕江焦急地晃了晃白婶。

  “小雨什么也没说,没有证据,拿什么告他?你叔叔气得两三天都吃不下饭。”

  吕江脑子“轰”的一声,冥冥之间的联系似乎真的存在。

“碑前怎么摆把弯刀呢?”吕江还没问出口,白婶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嫂子,你快来,白哥被火车撞了!”

  白婶呆在原地,手机也从手里滑落。吕江纳闷原本要回家的白叔怎么会被火车撞,但他无暇多想,拉着白婶就往医院赶。

  到达医院,早在这里等侯的警察对吕江轻轻摇了摇头。白婶猛地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小城阴雨连绵,吴德才一案似乎被人们遗忘在城市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警察几经调查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每个人仍在属于自己的蜘蛛网的一角耕耕补补。西畔饭馆依旧人来人往,只不过老板换成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几天后,吕江收到一封信,寄信人是空白,他很奇怪,打开信纸,开头写到:“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死了……”



关闭 打印责任编辑: